《追愛症候群》連載13syndrome #12我第一次見到元宇哥，是在我八歲的時候。當時在我學鋼琴的教室樓上，有一間非常老舊的跆拳道館，由於常常從上面傳來一陣陣夾雜著老舊木板及汗水的奇特臭味，害我開始厭惡起跆拳道的時候，我的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位穿著白色道服、宛如彗星般耀眼的白馬王子。額頭前面留著劉海的琥珀色頭髮，毫無瑕疵又光滑的肌膚，眼皮內雙、還流露著純真色彩的深邃眼眸，再加上打跆拳道時筆直伸展出去的細長手腳……如果這樣形容各位還沒有什麼感覺，那麼，不妨從那天之後所有學琴的小淑女們，為了一睹他的容顏爭相蹲坐在樓梯間等他的情形來看，多少可以了解一下當時的盛況。在那群小淑女中最為積極的我，為了能接近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，竟然跑去向我媽媽哭了三天三夜，最後總算如願以償地跑去學我之前還很厭惡的跆拳道……而我這位穿著白色道服的王子，常常輕聲地笑著對我這個一直纏著他的小跟班說。『道京啊，道京！拜託妳趁我還笑得出來的時候，別再老是纏著我囉！^-^』『喔喔喔～我的元宇哥～！-O-』在我眼裡看起來是那麼雄偉的元宇哥！在我心目中最帥的元宇哥！『元宇哥……！』此時此刻，當我看著這個男人憔悴的背影，回想起我們過去的時光，眼眶就情不自禁地紅了起來……『元宇哥……！』出了CAFE，我就一直朝他離開的方向追過去，終於在那條路的最後一根電線杆前追上了他。從那一刻開始，我就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，而這樣的情景，真的就像是回到了十二年前一樣。『元宇哥……！』『……』『你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啊……？』『道京啊！』『嗯……』『太陽一直打電話給我……他似乎很擔心妳的樣子，妳還是快點去找他吧。』『太陽怎麼會有你的電話號碼？』『他每次遲到就會打電話給我，他早就有我的電話號碼了！』這麼說，除了假日之外，太陽天天都會打電話給元宇哥……？他是真的在關心那些孩子……！那天我在他車子裡面的時候，他也一直提起那些讓人傷腦筋的傢伙們。可是……這又是為什麼……？『那些傢伙為什麼這麼排斥元宇哥呀……？』『……』『其實……你並不打算回答我的任何問題，對不對……？』『道京啊。』『嗯……』『妳今年幾歲了？』『二、二十歲了。』那個……如果你是想向我求婚的話，人家還沒有心理準備啦……『那麼……妳能喝酒嗎？』『什麼？』『我是說喝酒啦！』『你是說含有酒精的飲料？喝了會讓人醉倒的酒是嗎？』『對啦！就是會讓人醉倒的酒……妳能陪我喝兩杯嗎？』『那當然啦！你說這種話簡直就太小看我了！-O-』『……』-O- ……『我的意思是說……我當然可以陪你喝兩杯！其實我還不太會喝酒啦……但如果是元宇哥要我陪你喝的話……我想半杯……不！應該一、兩杯還可以喝得下啦！嘻嘻。』本來一直仰天長嘆的元宇哥，在聽到我這種無厘頭式的回答後，終於笑了出來。太棒了！這就是我要的感覺！在國外待了十年，總算被我找到為什麼執意要回國的答案了。TTOTT於是，之前對一直自言自語的我採取警戒姿態的元宇哥-_-，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堆瓶裝及罐裝啤酒……『走吧！往海、太、之、夢秘密的基地出發囉！』……元宇哥選擇喝酒的地點，竟然就是那些傢伙常常聚在一起的貨櫃屋？！『這……你確定要在這裡喝嗎？-_-』之前我有來過一次海、太、之、夢的秘密基地，也就是我為了彈鋼琴而出糗的那一次。感覺上，他們的氣息似乎己經散落在這貨櫃屋裡的每一個角落。『嗯！我想體驗一下他們的感覺。』『如果他們突然跑來怎麼辦……？』『那就更棒啦！因為那時候我可能也醉了，正好可以乘機跟他們一起瞎攪和！』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……不過，我總覺得有些不妥。-_-但就在我猶豫不前的時候，元宇哥卻大步走向了貨櫃屋。本來我希望大門有上鎖的話就好了，沒想到竟然很輕易就打開了。這些傢伙也真是的，就算裡面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，但總要把門好好鎖上吧！=O=這下子沒藉口退縮了，只好硬著頭皮準備進去，但不知道為什麼，元宇哥突然停在門口靜止不動。『元宇哥，怎麼了？』『他是妳弟弟吧……』『咦？』我急忙把頭伸了過去，沒想到……『韓智悟！你在這裡幹什麼？！』-O- ……我怎麼也想不到我的小弟韓智悟竟然出現在我的眼前！他趴在沙發椅上，正用原子筆寫著東西。看到我們突然出現，智悟也傻傻地張大了嘴巴。『那跟之率哥一起出去的姊姊，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咧？』他立即換上沉著的一號表情，像是無法理解似的輪流看著我和元宇哥。『你好！=O=』元宇哥擺出了友善的笑臉，一屁股坐到智悟旁邊，我卻因為覺得尷尬，而把視線轉向了元宇哥放在地上的啤酒。『您是哪位呀……？』不認識元宇哥的智悟把脖子縮了縮，以尋求保護的眼光望向我……嘿嘿嘿，你這臭小子，我才不會這麼簡單就幫助你的！-O-我今天倒要等著看你這高傲的小傢伙嚇得尿褲子的蠢樣！=O=正當我在心裡高興地吶喊時，元宇哥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職業是老師一樣，以更加慈祥的表情靠近智悟。（這名女子現在正吃自己小弟的醋。-_-）『我是太陽的……啊！我是你哥哥學校的老師。^-^在你還很小的時候，我有見過你一次喔……你的名字叫智悟對吧？』『……是……』『哇～，真的好神奇喔……！長得跟太陽念幼稚園的時候一模一樣！濃濃的眉毛，還有紅紅的嘴唇……』『我哥哥在哪裡？』『就是說啊……你哥哥現在到底在哪裡咧？』元宇哥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。而這時候，智悟神秘兮兮地把筆跟紙迅速收到了自己的肚子下面。這小子該不會是到現在還防著我吧……？-_-『對不起！這裡是我哥哥他們的秘密基地，所以並不是很歡迎老師們過來！』『老師們？』『是啊，老師們……！我哥哥他們最討厭老師們了！』這……這小傢伙現在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呀……？-O-『為什麼韓太陽會那麼討厭老師們呢？』撲通，撲通。隨著我越來越快的心跳，元宇哥跟智悟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了。再這樣下去，我還真擔心明天早報的社會版頭條，會不會寫著『宇星男高「蔡」某老師，因對教學工作感到灰心而自殺！』……不行……TTOTT！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，我一定會把那些CAFE裡的傢伙統統抓起來一起陪葬！TTOTT『因為老師們從來都不會把話聽完啊！老師們只會罵他們是頭腦空空的猴崽子，既不重視他們，又常常對他們施暴！』等一下！『頭腦空空的猴崽子』這句話正是我剛才罵他們的台詞……！如果講得更正確一點，我還把『頭腦』給說成了『腦袋』……『那麼……老師們為什麼要打你哥哥呢？』『……因為他老是愛闖禍。』氣氛漸漸有些轉變了。『那你哥哥為什麼老愛闖禍呢？』『……』『你還沒想這麼遠吧？』不知不覺中，談話已經變成在辯論了，而且元宇哥似乎也開始佔了上風。『所以說囉！智悟啊，你也不能只聽你哥哥的片面之詞啊……』『都是預設立場的觀念害的啦！』他到底在說什麼？=O=『預設立場？』『老師您連這句話的意思都不懂嗎？』『你可以解釋給我聽嗎？』『在新學期剛開始的時候，如果有同學穿的衣服稍微與眾不同，或是聲音比別的同學大一點，老師們就會把他預設為問題學生而開始特別注意他。也就是說，從那一刻起，老師就開始盯上這位同學了，也開始刻意冷落他、不信任他了。』『然後呢？』『然後那個同學就會認為，反正老師已經認定自己是無可救藥的壞學生了，就開始變本加厲地搗蛋，到最後就會自暴自棄。』『……』『這時候老師就會這麼說：-O-看吧！我就知道他是個問題學生！-O-卻不知道學生會變成這樣，都是因為被自己預設立場的偏見所害……』這小子現在到底是幾歲呀……？-O-當我被嚇到張大嘴發愣的時候，智悟慢慢挺起了身體坐在沙發上，還用手托住了下巴。『那麼……你的意思是……如果我把他們預設為爽朗的傢伙……就會看見他們燦爛的笑容囉？』『您沒見過嗎？』『見過什麼？』『我哥哥他們一直都很開心的在笑啊！』『……』『您只是沒去關心而已，哥哥他們每天每天都在笑著呢！』…………看樣子我爹娘在生出徹底失敗的老大、老二之後，為了成功地生出老么，應該是盡了相當大的努力。沒想到，努力的結果竟然大獲成功，我們家裡也出現了一個超級天才兒童啊！這可真是一件令人……『真高興你能告訴我這些事……可是我跟你說，情書是不可以用紅筆寫的喔！』……振奮的事情啊……啥？元宇哥剛剛在說什麼？『那麼下次再見囉！小鬼！』這是元宇哥最後向智悟說的話。『我會告訴哥哥的！』元宇哥注視了一下智悟的眼神之後，把買來的啤酒放在那裡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貨櫃屋。而這時……『如果你敢向太陽告狀說我來過這裡，你就死定了！-O- 』我瞪了瞪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智悟之後，雖然心裡有點捨不得放在地上的那些啤酒，但為了預防可能有上社會版頭條的事情發生，也只能跟著元宇哥跑了出去。直到幾瓶翠綠色的燒酒擺在我的眼前，我才再次找回我爽朗的笑容，含情脈脈地看著我的白馬王子。『為什麼？到底是為什麼？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？』-_-……我先來說明一下現在陳列在我們前面的東西好了。（雖然也沒多少……）空掉的燒酒瓶三瓶、被我一個人吃得差不多的下酒菜四小盤，以及冰水一杯。不過，從其中兩瓶多的燒酒是被我喝掉的情形來看，我這位白馬王子的酒量還真是淺得很啊！『元宇哥，你就不要再喝了……！』『哇咧！這臭小子……又……又……打電話來了……又……』我稍微瞄了一下小居酒屋牆上的時鐘，發現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，而元宇哥脹紅的臉一直沒有消退的跡象。『元宇哥，你已經喝醉了……！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理我的元宇哥，聽到手機鈴聲之後，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在桌上，然後以把臉壓上去的怪異姿勢接聽了來電。-_-『……喂……』聽起來身心俱疲的元宇哥，兩眼間的焦距早就散開了。他是這麼用心……但那些死沒良心的傢伙們卻老是傷他的心！尤其是太陽！我們明明是從同一個肚子裡生出來的，為什麼會差這麼多呢……『對呀！你姊姊人在我這裡，你想怎樣？』=O=……就在我想著那令人擔心的老弟而嘆氣的時候，我聽到幾乎已經癱掉的元宇哥突然對著手機大喊。『你馬上給我放人！把韓道京還給我！靠！』透過元宇哥的手機，傳來了韓太陽快要發狂的聲音。『辦不到！』……-_-……『我要告你！我現在馬上就去報警！』『臭小子！你別搞錯了！韓道京是我這一國的！』『換我姊姊！你叫韓道京來聽電話！』『她是站在我這一邊的！你可別給我太囂張！』……元宇哥……如果連你也開始這樣鬧下去，那我真不知道應該去愛誰了……『你敢動我姊一根寒毛試試看！』喀嚓！就在太陽的吼叫聲從手機中傳出來的時候，我的悲情王子用頭把手機的滑蓋給關上了。『元宇哥……』我話還沒講完，元宇哥就把他的手機丟進了水杯中。……好吧！到目前為止我還受得了……『也有人挺我的啦……對不對……？』這名男子竟然把唯一可以對外求援的手機給水葬之後，就這樣趴在桌上昏了過去……也就是說，他只不過喝了半瓶左右的燒酒，然後就醉死了……『嗚嗚嗚！=O=』這下子我該怎麼辦呢？我一直以為這種悲慘的情況大概只會在電影劇本中出現，沒想到現在竟然被我給遇上了……TTOTT『……嗯嗯……』一名奇女子扛著一名男子走在路上，當然會吸引很多路人的異樣眼光！甚至還被警察誤認為是趁火打劫的搶匪而盤問我咧！這下子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家面對我的父母以及弟弟們。『為什麼這名奇女子偏偏就是我！TTOTT』『從左邊算過去第五間……嗯呃……』……哇靠……沒想到已經醉成一攤爛泥的人，竟然還認家認得這麼清楚。元宇哥怕我會搞錯，還把手指向前伸了伸，然後又趴回了我的肩膀。『是……我知道了……』『道京啊，道京啊……』『是……』『妳是挺我的對吧……？』『是……』『妳會幫助我，跟他們打成一片吧！』『是……』『總有一天，我一定會跟他們歡笑在一起的……』『笑你個大頭鬼啦！』-O-突然間，傳來了非常渾厚響亮的聲音。我帶著一絲不安的感覺，立即往發出『笑你個大頭鬼』的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。而趴在我肩膀上的元宇哥，也非常吃力地把頭抬了起來。『蔡元宇，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鳥樣子？照我看來，在你跟他們歡笑在一起之前，你會先成為他們的笑柄呢！』……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等我們等了多久……從元宇哥家裡的方向，有一名男子幽幽地滑了出來。我想先說明一下，所謂『滑出來』的意思，就是很明顯地跟一般正常人用兩腳走路的方式不同。說得更具體一點，那個聲音的主人，就是坐在輪椅上叫做正厚的男子……『你們兩個混到現在才回來呀？』『……』『喂！太陽的姊姊，妳快點回家去吧！』雙眼充滿血絲的正厚哥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，並溫柔地揮了揮手要我回家。『我不要！』『什麼？』『剛才那些傢伙對元宇哥兇的時候你也沒護著他，現在我怎麼敢放心地回去呀？』『妳……該不會是喜歡這傢伙吧？』『如果喜歡呢？』我扶了扶元宇哥的腰，然後對回答他。『我不知道妳會怎麼想，但，我是愛著這傢伙的！雖然我們不是同性戀……！』『……』『所以妳就不用太擔心了。反倒是太陽一直掛著妳呢，讓弟弟擔心可不是個好姊姊的風範喔！』『是啊……韓道京……不用擔心，我有事要跟這小子說……』看到我猶豫的樣子，元宇哥突然提起了精神對著我說。在我依然半信半疑地看著正厚哥時，他猛地捉住了元宇哥的手，然後轉向我。『再過幾個小時，我就要搭飛機離開韓國了！難道妳不能答應我嗎？聽說妳在美國待了十年！難道妳就不能體會我即將離鄉背井的心情嗎？！』…………即將離鄉背井的心情……？有那種東西嗎……？我早就已經記不起來了……那一天……我是什麼表情？都說了些什麼話……？『好了，妳快點回家好好安撫一下太陽吧。妳從前面的巷口走出去，就可以攔到很多計程車了。』說完，他就在我的手中塞了兩張一萬圜的紙鈔。我無言地看了看元宇哥，他向我使了個沒關係的眼色之後，用手背遮住了通紅的臉頰。『那……元宇哥就麻煩您了……』『妳不用擔心啦！』『……』『真希望下次有機會可以好好跟妳聚一聚，我是說真的！』『好啊……我也希望正厚哥明天好好上飛機。不過，千萬不要吃太多飛機餐喔，我是以一個吃壞肚子的過來人的身分給您忠告。』『哈哈哈，妳這傢伙也很有趣呢！惟恐別人不知道妳是太陽姊姊似的。』『^-^』我想，現在真的到了我該退場的時候，因此我就向在場的兩名男子鞠了個躬，轉身走開。雖然我也很想知道他們到底要談些什麼，但我明白，我現在最好不要聽到他們之間所談的任何一句話……尤其在看到正厚哥真的已經失去一條腿之後，我想就沒必要再瞎操心了。『喂～！』就在我快要走到巷口時，我背後傳來了正厚哥渾厚響亮的聲音。我抬起一直低著的頭，轉身面向他們…………在冰冷的清晨空氣中，我看到正厚哥緊握著元宇哥的手，閃動著他細小的雙眼對我大喊。『你們只不過是一群腦袋空空的猴崽子！妳剛才跑出CAFE時對他們說的這句話！』『……』『我不知道妳信不信，但在我第一次遇見他們的時候，我也是這麼對他們說的！』……正厚哥的聲音越來越大聲……『但是就在不久之前，我才感受到我這句話真的說錯了！先前我一直以為我很了解這些小蘿蔔頭在想些什麼！但我真正聽到他們內心深處的聲音，也只不過是幾個月以前的事而已！』『……』『我拜託妳一件事情！希望妳比我早一點了解他們！了解他們為什麼要徬徨？他們為什麼要背向我們？他們為什麼不停地奔馳？千萬不要用膚淺的眼光來藐視他們，一定要深入他們的心裡去認識他們！然後好好地給他們一個真誠的擁抱！』喊著喊著，正厚哥的聲音開始有點哽咽。『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妳像我一樣，到了要離開的時候才了解事情真相，不希望妳像我一樣痛苦！』『……』『那我就把這些傻蛋交給妳了！』然後，我看到了似乎正在哭泣的正厚哥把頭埋進了元宇哥的肚子……我心想，最好不要讓他知道我有看到這個場面，因此我迅速地轉身跑出了巷子。當然，我有給了正厚哥一個非常簡潔有力的答案，那就是……『您就交給我好了！』這句話。而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，在我向正厚哥承諾這句話之後，我的命運也開始有了莫大的改變。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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